新华网杭州3月29日电(记者 张乐)海风低回,不绝如缕;海浪滔滔,如泣如诉。
尽管悼者塞途、挽幛如云的动人场景已经隐去,但乡亲们在岸边声声呼唤救人英雄丁红武魂兮归来的画面还深深地烙在每个舟山人心中。昔日平静的舟山市海岛小村泗苏村到处笼罩着悲痛和凝重的气氛。
金子般的心,换来的是金子般的情。
“他危难中首先想到的是别人”
3月2日10时许,在浙江舟山朱家尖岛泗苏村避风塘码头,村民胡友达没能控制住电动车,连人带车冲到海里。正骑车在胡友达后面行驶的丁红武迅速挂断手机,把电动车往路旁一扔,扯下上衣甩掉鞋子一头扎进冰冷刺骨的海水里向胡友达游去。
电话的那头,是等待他回家吃饭的妻子。
待同行的村民吴善明追上前去,只看见地上一件袖子已经被扯坏、纽扣四处撒落的衣服;两只鞋子,一前一后相距两三米。
浙普渔44214船上一名渔民回忆说,当时非常冷,风浪很大,雨下个不停。丁红武迎着风浪奋力地游,终于拉到了胡友达,谁知一个大浪向他们袭去,两个人又被冲开了。“我看到他五次拉到了胡友达的衣服,可每次都被浪打开了。”吴善明说,“等我解开附近一个小舢板上系着的缆绳下海时,他们已经被海水冲到离码头30多米远了。我大声喊他回来,可是他还在向胡友达游去……”
每一个渔民都知道在风浪中救人有多危险,都知道在寒冷的海水中人的存活时间极其短暂,况且这个码头边有一道急流,在这里落水是九死一生。
“红武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去救人了。”泗苏村村支书余赛朝说。
15年前的一个夜晚,海面风力8级,同样是有人不慎落海,同样是风高浪急,寒风刺骨,丁红武同样义无反顾纵身跃入海中,而那时的他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一根嘴里紧咬的缆绳。
丁宏国,当年曾被红武救起的那位船员回忆:“他下海救我时,为了争取时间,连绳子都顾不得系,咬在嘴里就跳了下来。”丁宏国双眼红肿,满脸憔悴:“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危难中首先想到的是别人。”
“用什么才能回报他对我们的好啊”
丁红武救人被海浪吞没后,泗苏村200多位村民立刻自发展开救援,停靠在泗苏码头的大部分渔船都放弃了出海捕鱼,先后加入了搜救行动。仅3月2日一天,渔船就拖坏了15张渔网。渔民兄弟说,只要能找到红武,拖坏多少张网都没关系。
浙普渔44221号船上的轮机长丁慧年说:“红武有轮机长证书,技术相当好。如果两艘船上出故障,他总是先帮忙修好别人的故障,再修自己的故障。根本不需要别人提出,看见别人有困难他总是主动迎上去。”
提起丁红武,泗苏村村民没有一个不竖大拇指的。红武出事后,他们不知道抹了多少眼泪。邻里乡亲在码头辛勤搜救,在岸上苦苦等待,在丁红武家中照顾他的妻女……
事件目击者丁康开的妻子余优芬红着眼圈告诉记者,自从出事后,丁康开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经常半夜三四点哭醒过来。
村民胡翠菊自从出事后一直在丁红武家帮忙照顾他的妻子和料理后事。她的儿子11年前因为肺炎去世,儿子生病期间没有钱看病。丁红武在自己还有负债的情况下,主动拿了2000元钱给胡翠菊。胡翠菊抹着眼泪说:“他那时跟我说:‘阿婶,虽然你儿子不在了,你还有我们。’这么好的人怎么这么早就走了呢?我们用什么才能回报他对我们的好啊。”
79岁的洪定兴老人是丁红武的邻居。他哽咽着说,红武从小就是个特别懂事的孩子,从来不跟人争吵,什么事情都让着别人,对老年人也特别尊重。每次出海回来,不管有多累,看见洪老,肯定把凳子让给他坐。“我一想起红武眼泪就落下来,自己家的人走了都没有这样过。”说着,洪老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自从丁红武出事后,妻子丁赛君好几次哭到昏厥。她躺在床上,泪眼婆娑,紧紧攥着丁红武的一寸照,一次次用家乡话念叨:“他这个人是样样好,我知道他会跳下去的。”丁赛君告诉我们,丁红武的父亲喜欢吃鳗鱼,红武每次出海捕鱼回来总把最肥最鲜的鳗鱼送到父母家里。“有年冬天,我去海滩拣贝壳补贴家用。红武出海回来看见我的脚冻肿了,眼眶都红了,跟我说:‘以后你别出来了,就在家里带孩子,钱还是我来赚,家还是要靠男人撑起来的。’”话没说完,丁赛君已经泣不成声。
“总有一种力量让我们泪流满面”
尽管英雄已经离去20多天了,可是在舟山的街头巷尾,仍然到处都能听见人们满怀崇敬地念叨丁红武的名字。人们在岸边点燃了香烛,摆放好祭品,一声声叫着丁红武的名字,呼唤英雄魂魄归来。
由舟山网联合义工发起的爱心募捐活动,第一天就募集到4万余元捐款。更有许多认识丁红武或者素不相识的人,将钱直接送到了丁赛君的手上。
丁赛君的床头放着一本笔记本,上面写着:“丁贤平10000元,余赛朝300元,丁康开300元,丁忠成300元,水雪娟1000元……”10岁小男孩罗戈拿着500元压岁钱来到丁赛君床前:“阿姨,这是我的压岁钱,本来是给妈妈买‘三八’节礼物的,可我觉得送给您更有意义。”小罗戈的母亲告诉我们,小罗戈的爸爸是消防员,救过很多人,是小罗戈心中的“英雄”。现在,丁红武成了他敬仰的大英雄。
舟山网开设的“丁红武,舍己救人的渔民英雄”专题网页,截至目前已有467名网友为丁红武网上献花,表达思念和哀悼。舟山论坛也开设了“渔民英雄丁红武”板块,成千上万的帖子和跟帖提到最多的字眼就是“感动”。
网友“冷月满天”说:“一瞬间的生死抉择诠释了大爱,鲜花和赞美在天国的英雄已不可知。而那种壮烈却足以让我们常掬一缕心香,让日月山河缅怀。让我们永远记住英雄的名字——丁红武。”网友“致虚极”也在论坛上表示:“我们的社会需要丁红武这样的英雄来鞭策,我们的精神需要丁红武这样的事迹来鼓舞。”还有网友发出呼吁:捐款只能解决一时之急,最需要的是发动舟山网友的力量,为好人丁红武的家人做点实事,同时也希望政府能解决丁红武家的后顾之忧。
3月9日上午,丁红武遗体送别会在泗苏村公墓举行。泗苏村公墓区寿寝堂被鲜花与挽联装扮得整洁、肃穆。“沉痛悼念‘见义勇为’勇士丁红武同志”“赴汤蹈火见义勇为,舍己为人当仁不让”……一副副挽联、条幅直击人们心灵的柔软处。泗苏村的乡亲、自发赶来送红武最后一程的社会各界人士,黑压压地挤满了寿寝堂。
舟山某机关工作人员倪立刚说:“丁红武的送别会上我掉了三次眼泪,怎么都控制不住。我们单位来了10多人,都是自发过来送他的。”
舟山市委宣传部、市综治办和市公安局追授了丁红武“舟山市见义勇为勇士”荣誉称号,普陀区人民政府授予丁红武“见义勇为勇士”称号。
舟山市市委副书记钟达说,丁红武舍己救人毫不犹豫,乐于助人一以贯之,一个平凡的渔民做了不平凡的事,他是舟山人民的骄傲和榜样。“丁红武的行为感动了舟山人民,舟山人民的感动和实际行动弘扬了丁红武的淳朴崇高,我们社会需要这种力量。”
浙江大学社会学教授冯钢说,丁红武以平时一贯的淳朴忠厚和最后的纵身一跃,激发起了潜藏在人们心中的道德力量,用实际行动阐释了真、善、美的深刻内涵。“生活在我们身旁的渔民丁红武,有着和我们一样的喜怒哀乐和价值判断,做了我们想做却不敢做的事,突破了我们的情感防线,成为我们内心的依托力量。总有一种力量让我们泪流满面。群众对丁红武的深深怀念,让我们看到了主流社会道德体系的巨大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