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只是一个“不小心”的个例，是一个西部地区的九品小官僚的劣迹而已。我无意更无力证明这是一个系统性病变的坏疽。也值得庆幸，网络对宜宾这条新闻的反应，证明凉薄并未攻陷多数，人心还未沦陷。
宜宾县国税局白花分局长卢玉敏不是官僚习气太重，就是五粮液喝多了。他出了6000元人民币，“嫖宿一名不满14岁的幼女”。事后当地有关方面称，“经审查，卢玉敏不知何某不满14周岁，因此，卢玉敏不构成强奸罪。”
有交易就有“市场”，虽然理论上这市场不受法律保护。你不能否认在这里人不只是人，是“行货”，要“一分钱一分货”。据非官方信息，单纯是“嫖宿”、“买处”，在一个西部小城，不值6000元（当然，若有更权威数据，欢迎纠正）。卢玉敏肯掏6000元，当是基于“信任”。否则，就只能臆判这位国税局分局长在“积极消费”以“刺激经济”，而6000元不管在谁手里花出去，都会顺带缴一些名目的税。
可是，市井中N年前都在讲这年代“处女要到幼儿园找”了，卢玉敏“积极消费”的同时居然没看到可能的“消费陷阱”，居然没仔细询问出生日期，不是五粮液喝多了，是什么呢？
很可惜，对如何“审查”卢玉敏，有关方面一笔轻轻带过，不曾提供更有力的证据，反在如何追查“介绍”、“容留”者上浓墨重彩。这是一个“黑箱”。作为技术理论的“黑箱”前提是，所有人无条件相信有关方面作为一个部门的信用，全盘接受它的结论。可是，检察、司法以及监察等一系列设置的意义，不就是因为任何环节都不可以被无条件单独相信吗？
有论者认真指出有关方面“审查”依据的法律条文早已“暂缓执行”。这样的认真十分必要。但也需要看到，当地有关部门的“黑箱”式解释，即便于法理并无瑕疵，事实上也容易引发公众对公正性的猜测。
当你听到说“你们算个屁”的“坏叔叔”林嘉祥，其上级、交通运输部海事局常务副局长刘功臣在“两会”上说林“是个好干部”，“网络是可以杀人的，他就是个倒霉蛋”。当你听到冒名上学者的官员父亲说：“我认识你，是你的荣幸”时，你就不难理解，为什么有关方面煞有介事地解释，网民似乎却看到了一只大手拍着卢局长的肩膀说：“哥们儿，咋这么不小心啊？”在这一背景下，话藏三分的办法不能解决问题。
在习水和丽水分别出现幼女受害事件后，杨耕身先生追问“背后故乡是否正濒临底层沦陷”。诚哉斯言。但我认为，底层沦陷还不是最可怕的。比底层沦陷更可怕的是体制的缺漏。低俗可以整肃，偏激可以化解，但越来越明显的事实是，最无忌惮的力量来自缺少管束的权力自身和内部，特别是在一个几千年来，体制都在把社会管治与道德标榜相挂钩的社会。
比体制缺漏更可怕的是众意的凉薄。不止是在可能被冠以“穷山恶水”的地方。我所居住的这个大城市，到GSUO网站上搜搜，可以找到那么多“行情”和“价位”的信息。和发生在习水、宜宾不同，这些信息的发布，已经平淡到仅仅作为娱乐的一种，如同吸烟、喝酒、打牌一般。虽然名义上“非法”，实际却“灰得发白”。多数人似乎已不觉得这中间潜藏着另一种剥夺。几个日本人到中国买春可以立刻激发集体的愤慨，但有几个人会为“那些人”的命运轻掷一丝忧愤？凉薄的众意最可怕的一点是，他们甚至不再有意推动弥补制度的缺漏，却会选择围观和拆台，乃至在某个不期然的时间里，成为破坏性的力量。
当然，这只是一个“不小心”的个例，是一个西部地区的九品小官僚的劣迹而已。我无意更无力证明这是一个系统性病变的坏疽。也值得庆幸，网络对宜宾这条新闻的反应，证明凉薄并未攻陷多数，人心还未沦陷。
到目前为止，“黑箱”解释还只是一个部门的说法，当地同级及上级检察院、法院尚有充裕的介入空间，弥补可能的缺漏。对司法运作紧密关注的同时，我们也应努力对其抱有起码的信心。
作者系上海资深媒体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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